“想向我学习奇迹吗？”
族长是这么说的。
我们的回答当然也是“想！”。
然而现在——
“fuck！！！！不干了！老子不干了！”
布克从已经坐了一个小时的软垫上跳起，自暴自弃地踹了墙壁一脚，反而自己痛得直咧嘴。
“安静，你吵到我们了。”米詹睁开眼睛不满道。
“吵到你们？说得好像你们能成功一样！”
“…………”
米詹轻轻叹了口气，也站了起来，露出少许不耐烦的神色。
“确实，什么‘冥想’，压根什么也感觉不到啊，有这时间还不如去练个几招几式。”
“对吧！？走吧哥们！”
“咱啥时候成哥们了……算了，走吧哥们！”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出了房间，看来不知不觉之间关系已经很要好了。
虽然被他们从冥想中打断，但我也不想抱怨，因为我也收获不大。
这个世界的法术——不论是奇迹、神秘还是奥术，最初都是从冥想开始的，掌握力量的第一步是感受力量，这是理所当然的。我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族长说很多法术资质不错的人也会选择当战士，有这时间傻坐在这像抽奖一样感受压根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力量，还不如去挥挥剑举举重练练肌肉实在。
“那两个笨蛋吵死了！”杰丽娜也睁开眼睛不快道，“说实话我刚才好像已经有感觉了，结果被打断了！你呢周羽弘？”
“我……差不多吧。”
“是吧是吧？那俩家伙一看就是拿着大盾大剑在前面抗伤害的肉T，不加智力的智障战士！”
“大概吧……”
智障战士？指那些游戏里只加力量不加智力的职业吗？虽然有点失礼但还挺形象的。
“我出去活动活动……唉，盘腿坐久了腿都麻了。”
杰丽娜似乎想叫上其他女生，但另外两人都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自豪自己伸着懒腰走出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我，菲丽丝，以及——
“………………………………”
坐在小角落里的蕾娜。
这个金发碧眼的法兰西少女大概是和这里最不搭的人了，她此刻双目紧闭，盘坐在包裹着破布的软垫上，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
大概她才是那个真正的最有资质的人？
我不好打扰她，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菲丽丝？”
“……嗯？”
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而她回应了。她也坐在软垫上，但不是盘腿，而是双腿上下叠在一起侧伸的优雅坐姿，好像若有所思又好像没有……该不会刚刚只是单纯在打瞌睡吧？
“你进展如何？”
“不清楚……”
“也是哈……我出去锻炼一下吧，你呢？”
“我也出去吧。”
————————————————
铮！
唰！唰！
咔嚓！
面对向我颜面戳刺的木棍，我以最快速度向左侧倾斜身体，同时用手中短木棍戳向对方暴露的侧腹。而乔尔斯也反应极快，他猛地后退一步，戳刺突然切换成了下劈，眼角余光能看到他露出似乎胜券在握的笑——
嗖！
我没有急忙收手去挡，因为肯定挡不住的，我直接顺着现在的体势前扑——十分难看的姿势，就像在地上滚一圈一样，但这也使我以毫厘之差躲过下劈，同时和他的身体完全贴在了一起——
木棍捅出——诶？
一个硬硬的东西顶撞了我的肚子，我一个趔趄，空门大开，而乔尔斯的木棍也同时刺到了我的鼻尖前面。
“做的，很不错啊，神使大人，您很，擅长，出其不意。”
“但没什么大用……”
我叹了口气，扔下了手中短木棍。乔尔斯刚才是用膝盖狠狠顶了我一下，竟然没看清他下盘的动作，太失策了。
“别这么说，您进步很快啊。每次对练，都能，感觉到你总结了，上次的，经验教训，露出的空档，越来越少，动作，也越来越，灵活了。”
“但实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倒也是。”
乔尔斯给了我一条比较干净的毛巾擦汗，而自己用的是一条污渍斑斑的破布，这让我有点过意不去，而他只是笑着说“别在意别在意”，然后就开始了休息。
休息。
不是我要休息，而是他要休息。
现在已经过了五天了，这五天，我发现溃面人们有个非常致命的缺点。
“体力”。
大部分溃面人都毫无战斗力，而少数几个战斗力的体力都不怎么样，作为精英的乔尔斯体力竟然还不如我，而且爆发力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强。溃面人们很少干重活，搬运个重物都能喘半天，看着让人揪心。
要不是有相对丰富的技术和战斗经验的话，大概单一个米詹就能纯粹靠体格优势轻松战胜随便一个溃面人吧？毕竟对格斗稍有点了解的都知道“肌肉和体重就是战斗力”这个真理。
可惜我现在可没法增重。
要说为什么的话——
“饿了吧，神使大人？抱歉，能吃的，只有这些。”
“啊，谢谢。”
乔尔斯递给我一个树叶包着的东西，打开来看，里面是……像是面饼的东西。
色泽灰黄，吃在嘴里也干巴巴的，还有种塑料般的味道，实在很难以下咽，这里的食物几乎全是如此。有的吃就不错了，而且还是和粮食稀缺的溃面人们分食吃，我实在没有抱怨的资格。
我坐下，吃着干粮（姑且统称干粮吧），打量着周围。
这里是几个小房屋之间的空地，地面比较平整柔软，角落堆着一些削成武器形状的木棍，是个临时拼凑出来的小训练场。布克和米詹还在兴致勃勃地对练，布克拿着长剑，米詹是长枪，打得居然还挺有模有样的。
抬头看向上方，几棵巨树遮挡了视线，从枝叶缝隙能看到被灰雾覆盖的天空，即使是白天也永远阴沉沉的，看久了就会产生一种源自内心的压抑感。
说实话，溃面人聚落的居住环境……真的，非常差。
虽然他们已经努力给我们最好的服务了，让我们睡最宽大的房子，把仅有的一些最柔软的垫子给我们当床，努力把我们的住所附近收拾干净，但条件还是比在地球差了太多。空气中无时无刻不飘着淡淡的腐臭味道，喝的水总是有点浑浊，食物非常难吃，光线严重不足，迷宫般的羊肠小径，不能洗澡洗衣——
对，不能洗澡洗衣，连洗手洗脸都不行，这里的干净水实在太紧缺了，用于饮用已经是极限，连挖起一勺浇在脸上洗脸都是极大的奢侈。每个溃面人都好几年没洗过澡也没洗过衣服了，这也是他们身上味道难闻的主要原因。
极度的缺水我们三个男人姑且还能忍受，三个女生就未必了，拜此所赐杰丽娜一直情绪不佳，最小的安娜也有点不满。我本以为看上去颇有点大家闺秀风范的菲丽丝会最先忍耐不了，但她意外地没说一句抱怨，即使是身上覆盖了一层汗渍和尘埃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不知为何，明明她也没有洗澡，但整体看上去并没有脏乎乎的感觉。
对我而言唯一的庆幸是刷牙有办法解决。这里有一种叫“洁树”的植物，摘下叶子反复咀嚼能够很好地清理口腔，溃面人有时也会把洁树叶子磨碎涂在身上，缓解一下长期不洗澡带来的瘙痒。
比起次要的卫生问题，还有其他更需要考虑的。
“说好的，十天，已经过了，一半，了呢……”
“是啊……”
这是我们的简要计划。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们已经能肯定了。
溃面人的整体战斗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无法破怪物的防也就算了，连体力都这么差。他们把偶尔来到森林中的蜥人绑起来抓住就挺吃力了，上次长驱直入村庄中接回我们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
换言之，除了安排住处，指导一下战斗方法，提供些情报，带带路外，他们实在不能给予更多帮助了。
战斗只能靠自己。
而一直蜗居于此绝不是办法，即使是逼自己也不得不主动出击。
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是五天前，我们刚到的那个晚上，族长解说完毕后的事了。
他们都很疲惫，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得知的一切。
而姑且看出了点不对劲的我试探性地向族长询问，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解答了我的疑惑。
我可以肯定族长没有骗人，为了不造成骚动，我没有把此事告诉其他人。
状况比我预想的还紧急。
作为初始地点，这溃面人聚落恐怕真是最差的之一了。
这里决不能久留，即使多待一天都不行，这是为了他们好也是为了我们好。
必须尽快出击杀死这片区域的“雾之王”才行，不然——
所有人都会死。
——嗖！
划过空气的突刺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就在离我们不远处，菲丽丝正和一个女溃面人对练，前者手中是模仿刺剑的又细又轻的木棒，而后者手里是模仿双匕首的两根短木棒。我总是一眼就能看见菲丽丝，因为她的美貌和色素淡薄的长发实在很显眼，有溃面人们做衬托就更明显了。
双方都是敏捷的类型……女溃面人的双匕首（短木棒）明显要更加灵活，而菲丽丝的刺剑（细长木棒）有距离上的优势。我突然有点好奇这场较量的结果了，当作是吃方式的余兴节目也好，至少能让我不那么在意嘴里“干粮”的恶心味道。
“失礼，了，神使大人！”
说到匕首自然是比近身战更近的贴身战，女溃面人刚刚还静止不动的身体猛然加速逼近菲丽丝！她的脚步十分轻盈，而且重心始终稳定，这并不是什么特定的流派，而是和乔尔斯一样是在多次实战中磨练出来的！
所以菲丽丝会怎么做？躲避？还是迎击——啊！突刺了！
面对对方的逼近，菲丽丝依然维持着优美的持剑姿势，和击剑运动员有所不同，倒更像油画中过去欧洲贵族的优雅架势——维持着这样的架势，她猛地刺出一击，依然是十分迅速，瞄准的是女溃面人的胸口！
沙！
然而女溃面人躲开了，关键不在于速度，而是预判！她闪身躲过第一击后就一口气拉近距离，双匕首对着菲丽丝胸膛刺下，这下子留给她的选择可不多了！贴身的极近距离下匕首当然比刺剑更强，而且距离过近也不易防御，菲丽丝的选择只剩下——
后跳！
她轻巧地向后一跳闪过匕首的刺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当然这也是女溃面人所预想的！刺剑不适合劈砍，而每次突刺前至少有一瞬间手臂要摆好架势，虽然是极端的空隙，但对于经验丰富的战士而言也足够了！
女溃面人这次没有立刻逼近，而是突然把左手的匕首投了出去！
“啊……”
这一瞬间实在太短了，要靠突刺击落迎面飞来的匕首未免太难，菲丽丝也只是立刻把刺剑划了一圈把匕首扫开，但如此一来自然就露出了更大的空隙——
“失礼了！”
趁着这个大空隙女溃面人急速突进，距离眨眼间就被缩短到零，右手的匕首即将落在菲丽丝身上，而就在这一刹那——
噔！
——然而飞出去的是女溃面人的匕首。
我不禁睁大了眼睛。
那一刻，菲丽丝采取了我没预想到的动作。她忽然配合着女溃面人的步调侧过身，没有重整架势，而是顺势用刺剑的末端——剑柄和匕首相击，角度和力度的控制都是绝妙，电光火石之间便把匕首击飞。
“啊！”
“赢了……”
菲丽丝轻声道，然后手中刺剑一扬，轻轻敲在了女溃面人头上。
“漂亮。”我旁边的乔尔斯嘟囔了一声。
旁边观战的杰丽娜鼓起了掌，而离这里有段距离的布克和米詹也注意到了，他们楞了一下，然后……对练得似乎更认真了，大概是多少受到了点刺激吧？
而我——
“……”
感觉，心里痒痒的。
心痒？
不，是手痒。
搞不好我其实挺喜欢冷兵器械斗的。
“菲丽丝？”我叫了她一声。
“嗯？”她看向我，眨巴眨巴眼睛。
“你现在累吗？”
“不。”
“饿了吗？”
“不。”
“那……能陪我对练一下吗？”
“……可以啊。”
听到她的同意我感觉有点激动，那种小说中“和专家过招前的兴奋”我算是体会到了，毫无疑问菲丽丝的技艺相当高超，能和她对打几场的话对我肯定也是很大的提升。
但我终究是个容易得寸进尺的人。
没管住自己的嘴，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请求。
“……那么，能和我用真家伙试一场吗？当然是没开刃的。”
“喂！”“你不会怜香惜玉的吗！”其他人那边立刻传来了反对声，这让我有点窘迫，确实，就算是没开刃，这些金属制品打在身上也是很疼的，搞不好也会受伤。
她会拒绝吗？
“……”
菲丽丝一直看着我的眼睛，仿佛在探寻我的真意。
然后，她的嘴角似乎露出了些许笑意。
“……嗯，羽弘的要求的话，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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